浆洗街是青塘卫西北角上的一条街道,街边有一条河,里面的水带着浓烈臭味。
这条街道,因为有大量的皮革工匠聚集于此地,以硝制、浆洗皮革为生,故此得名。
在战争爆发之前,浆洗街这里的工匠人数众多,每天都要帮着皮革商人硝制、浆洗大量的皮革,可谓热闹非凡。
而在战争爆发之后,浆洗街这里也是青塘卫城中,为数不多还能保持着往日繁忙景象的地方。
毕竟皮革这种东西属于军资,在战时尤为重要。浆洗街里的皮革工匠,也全都被边军接管,没有东川侯的命令,别说是离开青塘卫城,就连随意走出浆洗街,都是不被允许的。
“大人,你们要找的那个夺舍转世的青塘巫师,就藏在这条街巷里。”
蔡桂忠看了看手里面捧着的青塘卫生死簿,向秦少游汇报道。
不远处,藏在暗地里监视秦少游等人的暗探,却只看见了秦少游等人,看不到蔡桂忠。
这是他作为阴神的特殊神通,除非是修为足够高的人,方才有可能感知到他的存在,那些暗探还是差了些,更何况还有秦少游等人帮忙做遮掩。
“你确定?真的是在这里?”
听了蔡桂忠的话,秦少游的脸上不仅没有露出喜色,反而还微微皱眉。
不是他不相信蔡桂忠,只是浆洗街这个地方,他们在前两日里做过搜查,不仅没有发现青塘巫师的魂魄,也没有嗅见他残留下来的气味。
至于胎儿、婴儿,倒是有那么几个,可是在时间上面,全都对不上号。
要么是还需要几个月才能出生,要么就是已经出生了好几个月,并没有在近几日里出生,或者说是快要出生的婴儿与胎儿。
听完了秦少游的质疑理由,蔡桂忠略一琢磨,便有了猜测。
“生死簿上说的很白,那个青塘巫师的魂魄,就是归了此处……会不会是他夺舍转世的那个婴儿或者胎儿,有什么古怪?”
有了怀疑的蔡桂忠,不等秦少游开口,就调动起了青塘卫里,城隍庙内的香火,施展神术,让他手中捧着的那册生死簿,‘哗啦啦’的飞快翻动,查看起了浆洗街里,那些婴儿、胎儿的信息。
片刻之后,他‘咦’了一声,生死簿随即停下翻页。
“怎么了老蔡,有发现?”朱秀才急忙询问。
蔡桂忠点了点头:“这里有个婴儿的记载,有古怪。”
说话间,他口诵咒语,调动起了更多的香火气,伸出手,在生死簿上一抹。
朱秀才好奇的探头,什么都没有看见。
可秦少游与蔡桂忠,却都看的很清楚,随着蔡桂忠的手这么一抹,生死簿上有光芒出现,驱散阴霾,露出了这一页里的真正内容。
秦少游小声将其念出:“许家三子,肉身诞于建武三十年四月十六,魂魄归于建武三十一年三月初八……”
“嗯?”
朱秀才听到这话,看了看生死簿,又看了看秦少游,满脸的错愕。
在他的眼里,生死簿上面就是空白的一片,什么内容都没有。
秦少游的这一段话,到底是怎么看到的?
“大人您能看到生死簿上的内容?”
蔡桂忠也有些惊讶。
但他没有过多的讨论这个问题,指着生死簿说:“刚才这一页生死簿上的内容,被人用法术给遮掩篡改了,我动用了大量的香火,才将它的真实内容更正回来。想必这个许家三子,就是那个夺舍转世的青塘巫师了。”
秦少游点头表示同意。
“这个许家三子,魂魄归于建武三十一年三月初八,正是那个青塘巫师自杀的日子……看来这个青塘巫师,是一早就在谋划布局!”
朱秀才用力的瞪着生死簿,想要看见上面的内容,可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却还是什么都没有看见,只让自己瞪的有些眼发黑、头发昏。
而在听到了秦少游和蔡桂忠的讨论后,他放弃了想要从生死簿上看见内容的念头,说起了一件事:
“我想起来了,之前在浆洗街里排查的时候,曾听人说,在许匠人的家中,有一痴呆幼子,都快一岁了,不仅不会叫人、爬动、翻身,甚至就连别人逗弄,那孩子都没有反应。
每天那孩子,只知道吃奶撒尿拉屎睡觉,就算不给他奶吃,把他饿极了,他也不会哭喊。
有人劝许匠人,让他偷偷将这痴呆幼子送人处理掉。但是他不肯,说这孩子毕竟是他的骨肉,而他前面两个孩子都夭折了,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三子,不能轻易放弃。还说有法师帮他看过孩子,说孩子并非是真的痴傻,而是灵智未开,等稍微大点后,送去寺庙里住一段时间,就能在神佛的启迪下,助他打开灵智,从而一飞冲天,出将入相,大富大贵……”
秦巧儿将众人讲的线索综合到了一起,分析道:
“看来那个青塘巫师,多半是用了某种巫术,提前将许家三子的魂魄吞噬,却又让他的肉身不死,成功的被生了下来。
事后,那青塘巫师又冒充法师,诓骗了许匠人,给他画了个大饼,让他不丢弃孩子。
我们此前一直将搜查的目标,放在新生儿和即将诞生的胎儿身上,却没想到,那青塘巫师竟是在数月之前,就准备好了供他夺舍转世的肉身。
要不是蔡城隍动用生死簿查明真相,我们恐怕费尽心思,都找不到他。”
听完众人的分析,崔有愧赞感叹道:“这个青塘巫师真是好会算计,都快赶上我了!”
“你能要点脸吗?”秦少游啐了他一口,随即问朱秀才:“那个许匠人的家,在浆洗街里的何处?”
朱秀才二话不说,带着秦少游一行人,就摸到了许匠人的家。
这是一处很简陋的小土房,不过秦少游动用【辩听】和【妙鼻】,没能在这个小土房里面,听见人声、闻到人味。
朱秀才猜测道:“浆洗街里的工匠,在战争爆发后,就被军队给征用了。这个时候,他们应该正在为军方鞣制皮革。许匠人的老婆,跟浆洗街里很多的妇女一样,也会去帮着浆洗皮革,贩卖力气换取米粮,也多半是把他们的幼子,一并带了过去。”
于是众人又赶去了鞣制皮革的地点,这里果然有很多人,朱秀才找来了这里的负责人,一番称兄道弟后,很快就从对方的口中确定,许匠人和他的老婆孩子,都在此地。
确定了目标,秦少游他们并没有着急动手,而是派了人去向东川侯请求支援,同时又要来了一道命令,让负责人找了个借口,叫工匠们提前下工,各自回家,免得在抓捕的时候,对无辜人员造成误伤。
等到许匠人一家,回到了他们的住处时,前来增援的士兵也赶到了。
只是这些士兵的态度,并不是很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