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秦少游的解释,嚷嚷着要请客的人们,纷纷说道:“既然是朱小旗请客,这个面子必须要给,我们可不能够喧宾夺主,夺了朱小旗的风头。”
朱秀才心里面那叫一个急呀,他想说没事你们可以不给我面子,但是在崔有愧法术的作用下,他根本讲不出话,只能发出一些‘呜呜呜’的声音。
这不仅没有引起人们的怀疑,反而还被他们误会,以为朱秀才这是在回应感谢他们,便纷纷向着朱秀才拱手,笑道:“朱小旗不必谢我们。”
朱秀才那叫一个气恼呀:我谢你们个屁!
不过这些人虽然在今天没能请成客,但也没有放弃。
他们话锋一转,又说道:“今天的账,我们不跟朱小旗请,但以后再有镇妖司的好汉子来喝茶听书,都记在我们的账上!”
“多谢,多谢。”
秦少游和孙显宗、崔有愧以及一干守夜人连忙起身,拱手致谢。
不管以后来不来白嫖,大伙儿的这份好意,他们得兜着。
一番热闹过后,众人重新入座。
朱秀才直到这个时候,方才靠着自身血气冲破了崔有愧的法术,恢复了说话的能力。
可惜为时已晚,他只能恨恨的瞪了崔有愧一眼。
崔有愧嘿嘿一笑:“今天可是说好了,由你请客,别想让他人代劳。”
瓦舍里面的茶博士,很快为镇妖司的守夜人送来了茶水点心,并且还端上来了一些酒菜。
而台上的说书先生,在等到众人都安静下来后,先是朝着秦少游等人拱手行礼,然后拿起桌上的惊堂木‘啪’的一拍。
“上回书说到,镇妖司的一干好汉来到了咱们绵远县境内,您诸位猜怎么着?他们一来,就发现了这旱情不简单。要不怎么说,这是一群镇妖司里的精兵悍将呢……
等他们到达了县城外时,更是发现,在咱们这个绵远县城的上空,盘绕着一团妖鬼煞气!
那妖鬼煞气,黑压压的如同是要将整座城池吞没,有诗为证……
而咱们绵远县的古怪旱情,就是因为这些妖鬼引发!”
讲到这里,说书先生又拍了一下惊堂木,然后继续讲:
“要问镇妖司的这些好汉子是怎么看出妖鬼煞气的,就得要对他们做一番介绍了。诸位须得知道,这帮好汉子,那是各个不同,个个不凡。领头的总旗官姓秦,江湖人送外号镇妖司之虎。他身高八尺,腰围也是……呃……”
说书先生讲到这里,明显是更了一下。
只因为坐在台下的秦少游,怎么看也不像是腰围八尺啊!
说书先生也是有急智的人,他一边在心中骂着朱秀才瞎几把乱写,一边把其它评书里面主角的形象描述,按在了秦少游的头上:
“这个秦总旗身高八尺,细腰乍背,扇子面的身子股儿。圆脸膛尖下颏,面似三月桃花,红中透粉,粉中透润;两道剑眉如漆画,一双虎目似朗星;鼻如玉柱,唇若丹霞,大耳垂轮。二十来岁英风俊骨,倜傥不群。他肋下佩兵刃,胯下一匹闪电白龙驹,手提五钩神飞亮银枪……那个刀。谁见过玉面的哪吒,哪见过长坂坡的年轻赵子龙啊!”
“好!”
瓦舍里面传出一片叫好声。
大伙儿刚才都见过秦少游,虽然觉得说书先生这一番描述好似在以前的书里听到过,但确实是把秦总旗的英俊威武,给描绘了个七八分来。
说书先生则暗擦冷汗。
好歹是给糊弄过去了。
秦少游朝着四周拱了拱手,旋即向朱秀才投去了一抹质问的目光。
朱秀才缩了缩脖子,在心头暗骂自己,当初交稿的时候,怎么就忘记把这一段描述给删了呢?
但他嘴上则是找着借口:“大人,我那都是艺术加工,想要让您的形象更加威武,更加的深入人心。”
秦少游没有吭声,旁边的崔有愧倒是冷笑了起来:“说得好听,只怕你根本就是想要丑化秦总旗,来抬高你自己吧。”
“没有,绝对没有。”朱秀才赶紧指天画地,却不敢发誓。
好在秦少游并没有收拾他,示意众人继续听书。
那说书先生在介绍完了秦少游后,又说道:“在镇妖司之虎的麾下,还有着一对卧龙凤雏,且说那卧龙凤雏,一个灵机妙算,一个术法过人……
此外还有三骁将、十健将,与一众铁血力士,这些暂且按下不表……”
听故事讲到了自己头上,崔有愧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不再搭理朱秀才,认真听书。
但是孙显宗等人就不怎么高兴了。
你朱秀才跟崔有愧,就是卧龙凤雏,还得了一番描述,怎么到了我们这里,就成简单的骁将、健将?
好歹也要给我们编个厉害、威风的绰号啊!
绰号不走心就算了,居然还给按下不表。
为什么不表?凭什么不表?
孙显宗、山道年以及几个巡游、枷锁对视了一眼,都在心中暗暗决定,等回去后一定要找朱秀才好生聊聊,让他给自己这些人也取一个威风的绰号,加一段英武的描述。
无论如何,也不能只当骁将、健将,更不能被按下不表了。
如果朱秀才不听,那就用拳脚来说服他。
崔有愧在这个时候,还听的是很开心。
毕竟他不是骁将、健将,而是卧龙。
这绰号一听就高大上,符合他这个玉皇观高徒的身份。
但是当说书先生,把故事讲到黎丘鬼时,他的脸色却变了。
只听说书先生讲:“在此之前,城东好些人家,闹出了夫妻相残、父子相杀的事情,大家都有听说过吧?但你们有所不知的是,这些家庭之所以会生出变故,乃是因为一种名唤黎丘鬼的恶鬼在作祟……
在发现了是黎丘鬼作祟后,镇妖司的好汉们就打算将它诱出捉杀,可是这黎丘鬼生性狡猾,想要引出他,除非是恩爱的夫妻、慈孝的父子、友悌的兄弟不可……”
“咦?”崔有愧听到这里,先是一愣,随后就变了脸色。
对啊,友悌的兄弟也是可以引出黎丘鬼的……
那当初,他为何要与朱秀才扮作父子,而不是兄弟?
虽说他必须要扮作薛小宝的模样,才能引起黎丘鬼的注意,可朱秀才完全能扮作他的兄长啊!
就算年龄相差有点大,也能用他们父亲老来得子解释过去啊。
可是当初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正懊恼着,又听到说书先生讲:“在这个关键的时刻,朱小旗和崔小旗主动站了出来,接下了引诱黎丘鬼的差事。本来朱小旗提议扮作兄弟,但崔小旗却不同意,他怕兄弟关系引不出黎丘鬼,决意要与朱小旗扮作父子,并且由他做儿子……”
崔有愧听到这里,实在忍不住了,扭头质问朱秀才:
“你什么时候提议让我们扮作兄弟了?但凡你当初提醒我一下,我会跟你演父子?还有什么叫我决意认你做父?我他娘的又不是三姓家奴,有到处认爹的喜好!”
朱秀才急忙解释:“老道你别生气呀,我这都是艺术加工,这样大家才会感兴趣,而且也能更好的展现出你大公无私、一心为民的高尚情操……我这么写,都是在为你扬名啊!信我,你一定要信我啊!”
崔有愧哪里肯信,他咬牙切齿的说:“我信你个鬼,你他娘的是在为我扬哪门子的名?今天过后,全绵远县的人都会知道,我给你当了儿子!你给我等着,今天晚上我就让纸人钻你被窝……”
遭到威胁的朱秀才,不仅没有害怕,反而还一脸喜色:“真的吗?太好了,老道你果然够兄弟!”
眼见两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秦少游正待喝止他们,让他们要吵要打去外面,免得影响到别人听书。
可是话到嘴边,却忽然神色一变,看向了瓦舍外面。
几个骑着竹马的庆忌,正朝着这里急匆匆的赶来。
“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秦少游腾的一下站了起来,脸色阴晴不定,既惊讶又错愕。
“难道我不止是命犯青楼与砂舞院,还跟勾栏瓦肆也相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