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九章尔虞我诈
马老六作怪的疯话自然引来一干兄弟的大笑,大战来临前的压抑感也消除了很多。
马老六从小就守在白狼口,也说不清楚他到底是汉人还是匈奴人,还是别的种族的人。
反正长着一双跟汉人一样的黑眼珠,只是头发有些诡异的卷曲,为了保持跟其余汉军一个模样,马老六干脆用刀子把脑袋刮了一个干净,一根毛发都没有。
这个样子看起来奇怪,却不再有人再用“杂种”这个称谓来称呼他了。
他是白狼口烽燧上资格最老的军卒,也是军功最卓著的一个,就因为离奇的身世,让他数十年来都不得晋升,至今还只是一个什长。
白狼口的兄弟早就忘了他身世可疑这件事,幕烟的上官却似乎记得很清楚,不论幕烟向上打了多少请功文书,都会被上官给驳回来。
二十年间,幕烟的上司也不知道换了多少,然而,在马老六的事情上,他们的意见都是一模一样。
想到这里幕烟叹口气道:“我想派你走一遭受降城的,听说那里有青楼,不知道十天时间够不够你走一个来回的?”
马老六摇摇头笑道:“省省吧,你要是这么好心,以前为什么不派我去?”
幕烟苦笑道:“我以前总认为还有时间,还有机会,谁知道他娘的已经没时间了。
以你的军功,足矣当上校尉甚至将军,大汉负你良多。”
马老六眯缝着眼睛道:“事情或许不会像你想的那么糟糕,白登山要我们死守烽燧这本身就透着奇怪。
要说白登山的将军们看我们这群大头兵不顺眼我是相信的,要说那些将军们要我们白白去送死,这一点我是不信的。
再等几天,就该有变化了,等匈奴人到来之后,我们再说要死守烽燧的话。”
幕烟摇头道:“不会有什么变化了,该有的变化现在早就该出现了。”
马老六笑道:“我们一群大头兵值得谁去算计啊,依我之见,我们恐怕是被人连累了。”
幕烟连忙问道:“被谁连累了?”
马老六笑道:“想想两年前是谁从我们这里经过过?”
幕烟皱眉道:“那支全是甲士的骑都尉?”
马老六出一口气道:“该是被他们连累了啊,我们这些屯驻边地多年的人,跟骑都尉那些膏粱子弟比起来,真是连人家的影子都看不见啊。
你算算,这两年我们在烽燧,已经为骑都尉欢呼过两次“万胜”了,那些被我们看不起的膏粱子弟,如今人家成了咱们边城最出名的军队。
固守钩子山堪称第一,拿下受降城,让我大汉的边境向北推进了两百里,向西推进了三百里。
这些其实都算不得什么,这些年来,总有一些将军们干出过这样的功勋。
最让老夫吃惊的是,那群膏粱子弟居然把受降城弄成了一个诺大的物资供应地,还远征千里从西匈奴那里夺回来七千边民。
现如今,按照重要性来论,受降城早就超越了白登山。
所以说,白登山的那些官老爷们坐不住了,想要坑受降城一把,我们其实就是白登山的人质,要是我们全军战死了,你看着,受降城里的骑都尉绝对没有什么好日子过,而且,还要背负一个救援不力的罪名。
到了那时候,受降城,骑都尉的名声可就算是臭大街了,由不得他们不来!”
“你说骑都尉会来?他们人手也不够,最多两千人!要是两千人都被右贤王拼掉了,受降城都保不住!”
马老六笑道:“你看着,会有人去受降城的,这样骑都尉就能腾出来跟右贤王硬拼了。”
“还有这个说法?”
马老六笑道:“你要是想当将军,最好不要整天在白狼口混日子,多看看白登山传来的军令,多看看受降城传来的文书,这样呢,就会发现你在其中有很多的事情可做。
只要一两件事情做好了,你屯将实任,偏将职衔就能变成偏将实任了,到时候就连背后的十里长城都会归你管辖,最重要的是要多读书。
知道不,耶耶之所以总是当不了官,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耶耶大字不识一个,说不了话,只能被人家糟践进泥巴里。”
幕烟并不在意马老六说的升官大计,只是急着问道:“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兄弟不会全部战死在白狼口?”
马老六看着慕烟道:“战场上就不要总想着活,越想活的人在战场上死的越快。”
幕烟在烽燧上不住地拍着手心转圈子,转了几圈子之后就斩钉截铁的对马老六道:“给你两个人,六匹马,立刻走一遭受降城。”
“咦?让耶耶去嫖?”
“让你去找骑都尉将军霍去病,告诉他,白狼口烽燧一干人众,等候将军吩咐,顺变把我们的状况告诉霍将军。
如果你还有剩余时间……随你去干什么!总之,十天之内必须回来。”
马老六大笑着拍拍幕烟的肩膀道:“当了十一年的屯将,第一次看见你心思变得活泛。
好说,好说,耶耶这就走,去了受降城,一定要把该办得事情全部办好。”
说完话,就一溜烟的下了烽燧,一个劲的催促另外两个斥候,不大功夫,三个人就带着六匹马烟尘滚滚的杀向了受降城。
“白狼口是一个无险可守的地方,很早以前呢,大军准备在这里修建一座城池,结果呢,那个鬼地方的泥土大多是沙质,根本就没办法夯制城墙。
就那一座烽燧,也是从五十里以外的地方运来的胶泥添加了牧草之后才烧成的,算是一个特例。”
曹襄的目光从文书上转移到霍去病的脸上,这一次他也不是很赞同霍去病先前的想法。
大军马上就要换防,骑都尉没有必要再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霍去病点点头,刚才曹襄已经把白狼口的地形说的很清楚了,看样子这家伙是下了一番苦功,并非整日里游手好闲。
“白狼口的草原上,野草长得可好?”
赵破奴笑道:“这个没法说,除非亲自去白狼口看看,草原上的草一年一个模样,跟天时有关,也跟放牧的牛羊数量有关,拿不准。”
霍去病点头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多带一些引火物,提前走一遭白狼口,这一次,我不准备带更多的将士,一千精骑足够了,其余的将士还要固守受降城。
这里的物资堆积如山,没有足够数量的大军保护,我放心不下!”
云琅看着何愁有道:“能否告诉我来替换我们的人到底是谁,由那位将军领军?”
何愁有摇头道:“委实不知,其实啊,不知道也好,我知道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如果来的人是公孙敖一类的人,你一定会想办法把这家伙坑去白狼口与匈奴大战。
还是不知道的好,不知道的好。”
云琅咬牙道:“我陪你在木筏上守了六天,就等不来你一句实话是不是?”
何愁有笑道:“老夫原本想要帮你们去探查一下的,后来发现你非常迫切的想知道替换你们的将军是谁,所以啊,老夫就没有问,也不准别人去探查!
所以,你就死了随意坑人的心思,好好地谋划一下依靠现有的这些东西,如何才能挡得住右贤王的两万铁骑!”
云琅失望的道:“一个小小的白登山,就能让人看出尔虞我诈的大场面来,实在是不容易啊。
大汉的官员们,难道就不能实在一点,就不能果敢一点,就不能坦诚一点吗?”
何愁有发出一声大大的“嗤”掉头就走,他很担心再听云琅说话,自己会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