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大气象
信使从大雪中穿出,即便已经快要被冻死了,依旧从战马上滚下来,挥舞着红旗嘶声大吼:“大胜,大胜,大将军在大青山阵斩匈奴左贤王部一万四千人,活捉丁零王,阵斩日逐王,俘获牛羊无数!”
这句话如同一团火焰点燃了巨大的火药桶,诺大的受降城顿时就沸腾起来。
“大汉万胜!”
“吾皇万胜!”
“大将军万胜!”
兴奋地军卒甚至等不及城门打开,那些跳荡兵就给腰上拴好绳子,在同伴的帮助下,一步步的走下高墙,一把抱住摇摇欲坠的信使,再次欢呼起来。
看到汉军们如此快活,羌人们也很给面子,虽然不知道在欢庆什么,还是学着汉人的样子,大吼大叫。
“今日,金吾不禁,玉漏不催人!”正在巡城的霍去病,欢喜的看着信使被一大群军卒抬着进了城门,大手一挥,就对执金吾下了军令。
云琅猛地推开窗户,对门外的刘二大叫道:“盛宴,盛宴,每人可饮二角酒!”
刘二大叫一声得令,就跑的飞快,一边跑一边对两边的军卒大叫道:“司马有令,今日大宴,每人可饮二角酒!”
刘二的话惊起了一群跑来跟云琅学习如何编制毛衣的莺莺燕燕,她们吱吱喳喳的向军卒们打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等到她们弄明白了欢庆的原因之后,那群妇人就轰的一声跑了,大叫着要看守军营大门的军卒给她们留门,她们准备打扮好了就来参与欢庆。
苏稚站在窗前脸臭臭的,斜着眼睛瞅一眼云琅道:“你很喜欢那些羌人女子么?”
云琅笑道:“确实是这样,一群多淳朴的人啊,你看看,这才几天啊,她们已经学会织毛衣了。”
“你穿?”苏稚又问了一句。
云琅指指发红的脖子道:“不好穿,扎人,羊毛还要软化一下。”
苏稚回屋取来一种香香的药膏涂抹在云琅的脖子上,恨铁不成钢的道:“知道的以为你在打羊毛的主意,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哄骗全受降城的女人。”
云琅看着苏稚道:“我连你的主意都不敢打,还会去打她们的主意?”
苏稚的脸红了,半晌才从嘴里挤出几个字:“你可以试试的。”
云琅把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般。
“不成,我要是敢打你的主意,何愁有就会打我子孙根的主意,你知道的,那个老家伙没有开玩笑的习惯。”
“他怎么这样啊!”苏稚已经开始带着哭腔说话了。
曹襄从他的屋子里探出头来,左右瞅瞅然后低声道:“人家是宦官,最恨男欢女爱好不好?
你要是喜欢阿琅,回去再说,在这里你要是干点出格的事情,真的会害他成宦官的。”
说完话,也不理睬尴尬的云琅跟苏稚,整理一下头上的金冠,就大吼大叫的离开了院子,要亲兵给他准备战马,他准备在城里狂奔一圈抒发一下欢喜之情。
苏稚勉强露出一个笑脸,对云琅道:“那就回去好不好?”
云琅点点头道:“你那天说的话很在理,你现在这个样子估计就只有我敢娶你,你不嫁给我嫁给谁去?
没见曹襄他们现在都躲着你走。
另外啊,别委委屈屈的,你还是那个骄傲的苏稚,嫁个人而已,为了这个委屈自己可不是我认识的苏稚。
你师姐那里我去说,终归是我贪图苏稚的美色,没把握好。”
苏稚低下头右手揉捏着左手食指扭捏的摇摆着身子道:“我来白登山,师姐要我照顾好你……”
云琅笑道:“你师姐多聪明啊,什么事情能瞒得过她的眼睛?你吃苦受累的日子在后面呢,谁叫你是小妾来着。”
苏稚摇摇头道:“我不在乎,离开你们去外面,我会害怕的……我父亲……他们不要我了……哇……”
云琅上前抱住苏稚,这孩子已经哭的全身发软,这几年来积存在心里的委屈一下子全部爆发出来了,说到底,她还是一个小姑娘,一直在用坚强的外壳来武装自己。
在白登山,她经历了人生中最恐怖的一幕,心理变得无比衰弱,如果云琅这时候对苏稚的追求没有任何回应,她一定会彻底崩溃的。
云琅一边抱着苏稚,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好让她哭泣的顺利一些,一边警惕的瞅着周围,他很担心何愁有这个家伙又会从某个不为人所知的地方冒出来。
前来禀报的刘二见云琅抱着苏稚,就很有眼色的退下了,还顺便带走了一些偷偷看热闹的伤兵。
苏稚哭泣了很长的时间,哭得浑身发热,满身都是汗水,头发上汗津津的,全部重量都依靠在云琅的身上。
也不知道这个丫头哪来的那么多的眼泪。
“我是不是很难看?”苏稚的鼻子上出现了一个硕大的鼻涕泡。
云琅用手帕帮她擦拭了一下,点着她的鼻子道:“看多了羌人女子,我的苏稚哪怕吹鼻涕泡也比她们好看十倍,百倍!”
苏稚刚刚笑了一下,不知道又想起了什么,猛地从云琅怀里挣脱出来,警惕的四处张望。
“何愁有不在,大将军伏击匈奴左贤王成功,这个时候他应该很忙。”
“谁说老夫不在?”
云琅眼睁睁的看着何愁有从廊柱后面走出来,一双三角眼里满是残毒的笑意。
“不关他的事。”苏稚展开双臂坚定的护在云琅身前。
“你们到底是搞在一起了是吗?”
何愁有背着双手,一颗蛋头在大雪中显得格外明亮。
云琅将苏稚拉在身后笑道:“是啊,回到长安之后就会完婚,不知先生能否大驾光临?”
何愁有冲着苏稚烦躁的挥挥手,云琅立刻就把苏稚推进屋子里去了,顺便关上房门,这个傻丫头到现在都没有搞清楚,万一何愁有要问罪,鉴于云琅的重要性,他只会下手处罚苏稚,绝对不可能是云琅这个对皇帝来说还有用处的人。
大冷的天气里,何愁有一身葛衣,看得出来葛衣底下并没有穿厚衣衫。
如今站在风口上,葛衣飘飘颇有些出尘的意味。
“使者也带来了刘陵的消息,你想听么?”
“这么说,刘陵已经成了伊秩斜的大阏氏?”
“你为什么不认为刘陵已经死在匈奴人这场狂暴的变革中了呢?”
云琅笑道:“刘陵死了,就一文不值,大汉绣衣使者不可能将毫无价值的消息用这样艰难的方式传递给你。
既然你有了刘陵的消息,只能说,刘陵变得更加重要了,那么,她怎么变得重要呢?
只有成为伊秩斜的大阏氏!”
“有可能为我所用么?”
云琅摇摇头道:“大汉对刘陵无情,所以,刘陵就对大汉无义,这是必然之事。
您只能期待匈奴有了刘陵这个不安定的人,会不会有什么可以借用的变化。
比如大将军卫青这一次之所以能成功的在大青山伏击左贤王,就跟左贤王与伊秩斜争夺匈奴大单于的位子有关。”
何愁有仰着头看着漫天的雪花,拍着栏杆道:“我们不是没有想过对匈奴用间,只是,那些女间没有一个能活过一年的,白白成了匈奴人的玩物。
后来,大家都死心了,没想到刘陵却成功了,云琅,刘陵的智慧并非有多出众,她为什么能成功?”
云琅笑道:“欲望啊,刘陵有着极为强烈的欲望,她想成为匈奴人的女王,有了这个欲望存在,她知道,她今天吃的苦,受到的屈辱,在某一天终将会成为她皇冠上最灿烂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