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生死一念间
眼看着秋意变浓,霍去病还是没有回来,此时的云琅反而不着急了。
他害怕回来一两个残兵败将,如今,一个人都没有回来这就很说明问题了。
霍去病应该是有什么新的想法产生了,而且这个新想法很可能是他发现了新的战机。
他现在就担心霍去病脑子一热,立刻干出封狼居胥这样的事情。
此时的匈奴与历史上的匈奴有很大的区别,地方上的匈奴并没有对伊秩斜俯首帖耳,於单也没有彻底的跟伊秩斜撕破脸皮,至今还在继续撕扯,因为卫青不知所踪,不论是伊秩斜还是於单都将愤怒克制在一个理智的范围之内。
伊秩斜的釜底抽薪之计非常的成功,於单依仗为臂膀的左右大将,左右大当户,都保持中立,他们很愿意看到伊秩斜跟於单能分出一个胜负来。
内忧外患之下,再爆脾气的人也会学着隐忍。
很久以前,云琅认为封狼居胥是汉人武将的最高荣耀,现在,他可不这样看。
没有见过刘彻的人,很难对他有一个合适的评价,即便是司马迁,对刘彻的评价都很难称得上公允。
封狼居胥是什么?
如果一定要给这个行为加上一个定语。
那么,——封禅是一个很合适的词语。
什么人才能封禅呢?
毫无疑问,只有皇帝!
云琅最佩服霍去病的一点其实也是封狼居胥山!最厉害的是他在干完这件事之后不久,居然死了……
不论刘彻对霍去病的行为有多么的恼怒,有多么的想要找后账,霍去病都不在乎了,因为他死了,身为武将在他最荣耀的时刻死了。
即便刻薄如刘彻,也只能给他举行巨大的丧礼,为死后的霍去病加官进爵,封赏万代!
云琅相信,有他在,霍去病没可能在二十四岁的时候死掉,他还准备在合适的时候带霍去病去看看始皇陵呢……当然,这一定是在他快要死的时候,或者,霍去病快要老死的时候。
现在?绝无可能!
既然二十四岁死不掉了,那就一定要考虑后路,天知道大汉的这些盖世名将怎么了,一个个见到刘彻就跟老鼠见到了猫一般。
被刘彻杀光全族的贰师将军,对刘彻最大的报复不过是带着大汉的两万铁骑一直厮杀到了天地尽头,直到全军覆没!
即便是从边关血战归来的遗孤,在见到皇帝的时候,也温顺的低下了头颅,高呼陛下之寿三千霜!
那些人至死都没有后悔!!!!
被刘彻弄得危机四伏的大汉王朝,居然在刘彻的一封《罪己诏》发出之后,天下人无不潸然泪下,风起云涌的民间反抗活动居然奇迹般的消失了……垂垂老矣的帝国,竟然在一瞬间就焕发了青春,继续延续了强汉的传奇!
综上所述,云琅也非常的害怕刘彻!
鉴于刘彻这个人发起疯来连亲儿子都杀,云琅从来就不敢把自己几兄弟的命悬在刘彻的裤裆里,那实在是太危险!
跑去狼居胥山喝酒可以,狂歌可以,哪怕脱光了满地撒欢都成,绝对绝对不能封狼居胥!
云琅相信,没有他的存在,霍去病,李敢,赵破奴,谢宁以及曹襄,这些冲动起来就没脑子的家伙们,说不定会把贺兰山都封一遍!
当曹襄都离开白登山一月之后,云琅也准备离开了,那三个王八蛋都已经进入了草原,他不进去都不成了。
活着,自然是皆大欢喜,要是都死了……云琅觉得自己活着的可能性也不会太大。
“你真的要带着辎重营,赶着马车去找霍去病他们?”谢长川非常的不理解,即便他儿子也杳无音讯。
“如果您能给末将三千铁骑,末将感激不尽!”
谢长川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打了一个冷颤道:“断无此理!”
云琅心中暗暗叹息一声,就知道是这个答案。
“伤兵,马夫,伙夫,民夫,罪囚,赘婿,盗墓贼,医者,女人,文士……由这些人组成的军队,就是你踏入莽荒的资本?”
云琅呼扇着大眼睛谄媚的道:“还有末将!”
谢长川看了云琅一眼叹息道:“你这样的将军不够狼一口吞的。”
云琅连忙道:“听说大帅麾下还有六百亲兵个个都是熊罴之士……”
谢长川闭上眼睛,无奈的道:“三百吧……我还听说,军司马也有五百亲兵……号称虎狼!”
于是,云琅顺利的得到了五百名白登山军中最强悍的甲士!
“你真的要去?”云琅叹息一声,瞅着收拾东西的苏稚道。
“我其实一直是骑都尉的人……”
“我觉得去病他们一定不会战死,却不知道他们去了那里,不知道他们遇见了什么事情。
这时候,他们或许坐在羌人的营帐里喝酒吃肉,或许正在某个不知名的山坳里苦战……
总之,这一次,我没有任何的把握,说来可笑,我如此一个注重结果的人,却不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是哪里!”
苏稚笑道:“去天边也不算坏事!”
云琅仰着头无声的笑了一下,就从腰上解下一柄短匕首拍在苏稚的手里道:“不好活的时候,就死吧!”
苏稚露出一嘴细碎的白牙齿笑道:“我会是最后一个死的人么?”
云琅郑重的道:“必定是!”
司马迁将收拾好的竹简装在一辆牛车上,遗憾的看着被谢长川的亲兵拉走,很是有些不甘。
“这些东西我还没有整理完毕,比如白登山之战,也不知道我父亲能不能把这些东西融会贯通。”
云琅笑道:“你没必要去,去了也是累赘。”
司马迁坚决的摇头道:“我要写《异族志》总纲,怎么可能不去亲眼看看?”
高世青张开黑乎乎的嘴巴想要说话,可是,没了舌头的人,只能屋里哇啦的乱叫。
“好吧,带你走,人家看不上你,不要你了,跟着我一起混吧,多活一天,是一天。”
高世青这才露出笑意,用力的拍拍胸膛,拍拍背上的长剑,表示他很有用。
长长的车队离开了桥头堡。
谢长川,裴炎一干老将就站在城头相送。
裴炎重重的一拳砸在城头怒道:“年轻人就是不济事,出去打打秋风,都能打的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你们这些老货明知道年轻人没经验,偏偏不带领他们走一遭!”
谢长川冷着脸道:“大汉军队打的就是一股子血气,你看看这些老货那还有半点血气之勇!
这些孩子死了就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至少证明,我大汉还有不怕死的好汉!”
只有被云琅坑过的,孟度犹豫的道:“就算是去救援,也没必要带上伤兵吧?”
谢长川愣了一下,疑惑的瞅瞅裴炎,裴炎无声的摇摇头,他也有些想不明白。
一些坐在马上的伤兵忧愁的看着逐渐远去的白登山,不由得有些伤感。
“岂曰无衣?
与子同袍。
王于兴师,修我戈矛。
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
与子同泽。
王于兴师,修我矛戟。
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
与子同裳。
王于兴师,修我甲兵。
与子偕行!”
也不知道是谁唱起了这首《秦风》,很快所有人都开始高歌,歌声苍凉悲壮!
这首歌虽然是《秦风》,在大汉却非常的有名,毕竟,骑都尉军中,大多是老秦人。
他们的父祖当年感恩刘邦的不杀之恩,纷纷归于刘邦帐下效命。
如今,也说不清楚什么秦人,什么汉人……
云琅也在唱……且意兴高涨。
所有人都弄不明白,为什么他离开桥头堡之后就像是换了一个人,那种浓郁的让人几乎无法呼吸的忧伤不见了,而且是一点都看不见。
只有刘二或许知道一点,自从五天前,有一支骑兵小队回到了桥头堡之后,主人就开始不对劲了。
秋日的草原逐渐变成了金黄色,